70多年前相册再现日寇破坏“抗战第一碑”罪证

体无完肤的烈士公园牌坊

被破坏的“抗战第一碑”

“伟烈丰功”碑遍体鳞伤

文/首席记者 张泊寒

一本70多年前的相册，来源于侵华日军。一张张照片，暴露着侵华日军的飞扬跋扈和洋洋自得。在这些照片中，不乏上世纪30年代末归绥（今呼和浩特）的身影。令记者关注的是，在侵华期间，日军曾对绥远省烈士公园和被誉为“抗战第一碑”的华北军第五十九军抗日阵亡将士公墓碑进行大肆毁坏……

6月24日下午，呼和浩特。应记者之约，内蒙古抗战研究专家赵殿武脚步匆匆赶来相见，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心爱的细软——侵华日军相册。

这是一本年代久远的相册，保存基本完好，只是封皮脱落。在相册封面上，右下角印有图画：长长的驼队在缓缓行进，一个人骑在一峰骆驼上，目视着前方……如此看来，如同是内蒙古大漠行舟的图像，让人顿生亲切感。但是，封面左上角印有的“圣战”字样，顿时让人沉重起来。相册封底扉页上，竖写着两行字：“（北）支派遣泉（军）五三一四部队……”

翻开相册，一张张照片保存完整。照片大多是年轻军人的形象，虽然他们有的英俊潇洒，却让人心生厌意，因为这是侵华日军，个个手上沾满中国人鲜血的日寇！

“这个侵华日军相册是从福建的一位收藏家手中购买的。”赵殿武爱不释手地说。

147张老照片，内容涉及日寇行军、日寇战殁者追悼、日寇官佐合影，还有华北地区城乡风光、日寇家庭生活等。

在这些照片中，既有勒勒车等静态草原风光，也有农民赶着毛驴车的脚步匆匆。其中不乏归绥市区的风光，有归绥市街道景象，也有大召院子的内景，还有五塔寺的耸立身姿。

让赵殿武心动的是，烈士公园和华北军第五十九军抗日阵亡将士公墓碑的照片。

前两年，赵殿武无意发现了这些照片，他非常惊喜。“我简直无法相信，还能够发现这座抗战名碑的劫后照片。这是我搜寻华北军第五十九军抗日阵亡将士公墓碑档案资料16年来，首次发现其原版影像资料。”赵殿武说。

尽管当时福建收藏家开价很高，但赵殿武考虑到这是见证日军侵占内蒙古地区不可多得的罪证和“抗战第一碑”惨遭日寇破坏的孤本照片，他还是下决心买了下来。

“从画面判断，这3张公墓碑照片应该摄于1938年春。我不希望这些影像流失……”赵殿武说，“因照片为侵华日军所摄，有的反映的是公墓碑被日军破坏后的情形，显得尤为珍贵。”

赵殿武分析，这本相册当时是华北侵华日军有一定级别的私人专用相册，一则鼓励士气，二则留存行止资料记录战功，三则保存家庭私照，了结思乡之情。根据照片内容可以推测，相册主人是当时在大同、归绥、包头一带驻防的日寇军官。

长城抗战中，傅作义将军主动请缨，挥师密云、怀柔一线，与日寇展开艰苦卓绝的战斗，毙敌346人，伤敌600余人。是役，傅作义将军领导的五十九军阵亡官兵367人、伤400余人。傅作义将军为长城抗战中阵亡将士敬建了烈士公园（现公主府公园），并在公园里建立了华北军第五十九军抗日阵亡将士公墓碑，让阵亡将士安息在青山之下。华北军第五十九军抗日阵亡将士公墓碑，被后人誉为“抗战第一碑”。

1937年，归绥沦陷。目前，关于烈士公园和华北军第五十九军抗日阵亡将士公墓碑在沦陷期间是否遭到毁坏，并没有多少文献资料予以证明。而侵华日军相册中的3张照片证实，日军曾给予几近毁灭性的破坏。

一张照片拍摄的是华北军第五十九军抗日阵亡将士公墓碑，墓碑基座被毁坏得遍体鳞伤，惨不忍睹。一张照片拍摄的是烈士公园正面全景，正门牌坊的左侧拱形门被拆掉或者炸掉了，地上变成了废墟，残垣在诉说着日寇的暴行。一张照片拍摄的是烈士公园的内景，莲花池前的“伟烈丰功”碑被砸得遍体鳞伤，可见日寇下手之狠。

在照片上可见，烈士公园内断壁残垣、杂草丛生，一片凄凉……

“昔日闻名全国的塞上新景，被日军破坏得不成样子，这是我们发现的侵华日军在绥远所犯罪行的新铁证。”赵殿武说，“东方文化向来讲究死者为大，日寇连死者都不放过，这反映了侵略者的阴暗心理和残暴本性。”

10多年前，赵殿武在调查了解华北军第五十九军抗日阵亡将士公墓碑遭受破坏的历史情况时，曾有公主府公园附近的老居民对他说：日军侵占归绥时，该碑并未受到破坏，原因是日本人敬畏神灵。

“我当时信以为真，故而曾在撰写《白话文第一碑》时采用此说。如果不是这些来自日军的照片作为他们破坏公墓碑的有力罪证，我曾经冒失的结论不知还要谬种流传多久。”赵殿武内疚地说。

赵殿武十分珍惜这些照片，视若珍宝。

“这已远远不是我个人的私事。我觉得，在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之际，我们国家的各级档案机构应该重视类似珍贵历史档案资料的抢救和保存。”赵殿武说，一个国家的档案收藏量、管理水平和重视程度，可以反映出这个国家的软实力和对历史的认知。